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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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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杜一溪和元昭陽的對話, 林棉棉自是都聽在了耳中。

若頻繁離魂, 只能用牽引之術,將自己的修為停滯在練氣三層……原來自己的情況,這麽糟糕麽……

聽著杜一溪的無奈,元昭陽的哭腔, 林棉棉的心,卻是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是了,自己一個異界之魂,還想得到多少呢。

能以練氣三層的修為, 活百歲之壽,就已經是偷來的日子了。

至於那個夢想……

就讓它成為自己最美, 最美的一個夢吧。

林棉棉靜靜地聽著杜一溪給自己斷癥,分析……心疼地聽著元師姐求杜一溪,要帶自己出去再尋高人……再沈默地聽著杜一溪未盡的嘆息。

當又喝過幾輪湯藥,林棉棉睜開眼時,便看到,那一直在床邊不曾離去的氣息,果然是元昭陽。

“棉棉!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這次元昭陽在林棉棉清醒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兩只微顫的手在林棉棉的額間,耳旁, 肩頭都小心地輕輕地摸了一遍。

“我沒事。”林棉棉邊答著, 邊擡手按在了元昭陽的手背上, 不著痕跡地慢慢收著將元昭陽的手攏在了手心裏。

手中的溫度, 是微顫的涼……

林棉棉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人, 前幾日杜一溪來時,哭泣過的痕跡自是已經沒有了。只是看上去卻總覺著有些憔悴……金丹期的修士了,是要多重的心思,才會如此。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元昭陽從林棉棉合攏的掌心中抽出手來,翻手就掏出了一個月巖砂盒,邊打開,邊碎碎念著,“正好到了喝湯的時候,你先把這碗湯喝了。我再去尋尋宗主,讓她來看看你。”

林棉棉手中一空,按理說也該空落一下的心,卻依舊是滿滿當當的。

“我喝些湯就好了,已經沒事了,就不要去麻煩宗主了。”林棉棉邊說著,邊撐著床鋪坐起了身。

元昭陽自是不讚同的,只是也不在這時與林棉棉爭辯,只拿著手上的湯碗,小心地讓棉棉喝幹了,方才起身自顧自地要去尋杜一溪。

“師姐。”林棉棉瞅了一眼窗外已經暗沈下來的天色,拽住了元昭陽的袍邊。

“棉棉乖,我一會兒就回來好麽?”元昭陽有些無奈地回頭勸道,語氣中卻盡是溫柔和小心,沒有半點兒的不耐。

從前的師姐,好時是好,小脾氣總還是有的,哪裏會像現在,說個話都放低了姿態和語氣,像是怕嚇壞自己這麽個玻璃人兒似的……林棉棉苦笑。

“師姐,我真的沒事了。現在天色也晚了,就算找宗主,也明日再去吧。”林棉棉扯著元昭陽的袍子沒松手,“況且師姐之前問我的問題,我還沒答呢。”

問題……

什麽問題……

那些讓你糾結到心力交瘁,心思重到再次離魂的問題嗎?

元昭陽自是沒忘了,林棉棉昏迷之前,自己做的那些好事。

包子在哪兒,重要嗎?

為什麽給自己看那根書簡,重要嗎?

棉棉是不是想和那倉鼠妖在一起,重要嗎?

至今時今日,又有什麽比棉棉好好地活著,更重要的呢?

棉棉昏倒在眼前的那一刻,元昭陽就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現在棉棉主動提起這件事,元昭陽也沒再堅持立刻去尋杜一溪,反是順著林棉棉拉衣袍的力道,重新坐回了床邊。

“棉棉……”元昭陽的目光微沈,卻再沒有半分的氣惱與咄咄逼人,只是深深地藏著些不願意被林棉棉看出的擔心,“之前是我不好,不該那麽逼你。”

“師姐……”林棉棉聽著不太對,不禁開口打斷。

元昭陽伸手在

林棉棉手臂上輕輕按了按,示意她聽下去:“是我做的不好,才讓你對我沒有信任感,有話都不敢對我直說,要做些別的事情來試探我。其實,無論你將來是想一個人獨爭大道,還是想有個道侶相互扶持。這道侶,是男修,是女修,是人修,是妖修……只要不是魔修,師姐都會支持你。”

一字一句,入了林棉棉的耳中,讓她快要連呼吸都忘記。縱然已經有所決定,但林棉棉此時心中生出的澎湃,是連靈氣都快無法壓制的洶湧。

“棉棉,我希望你可以相信,無論你怎麽想,怎麽做,我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永遠。”元昭陽不知林棉棉心中起落,只希望自己不說能卸下棉棉心中的負擔,至少也能不成為那負擔的一部分。

杜一溪的話,真是讓元昭陽怕了。若是現在讓她再經歷一次那一晚的兩個幻境,莫說是一窩小貓咪,就是一百窩,只要林棉棉高興,自己也願意去幫她尋來。莫說要與那壞倉鼠成親,就是棉棉想三妻四妾,自己也願意幫她達成心願。

至於元昭陽自己的不開心,不願意,千般的不解,萬般的不舍,與林棉棉此時的心情與身體相比,再不是多重要的了。

此時元昭陽說出的話,都是她的真心。元昭陽心裏清楚,林棉棉也看得明白。

元昭陽的坦蕩與關切,讓林棉棉愈發感覺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設計與試探,是那麽的拙劣與卑鄙……自己就是這麽用私心去回饋師姐的好的麽……簡直想回頭去掐死自己。

這麽好的師姐,又怎麽是自己能配得上的……

設計試探,步步為營,難道師姐不反對同性道侶,不反對人修與妖族之戀,自己就有資格去和她在一起了嗎?穿越而來,多背了本《食經》,腦子裏多了個不痛不癢的內核,竟就讓自己有了能夠成長到與元師姐比肩的認知了麽。不,別說修為,就算是待對方的這份心,自己也是永遠比不上師姐的。

更何況,自己的身體……現在……林棉棉苦笑。

林棉棉的自責與懊惱,即便小心隱藏,依舊是帶了點兒在面上,落在了元昭陽的眼中。

“棉棉……”元昭陽有些猶豫,卻還是開了口,“你可是,不信我?”

“信的!”林棉棉回答的速度非常快,她現在根本看不得元昭陽流露出一點點受傷的表情。

果然,在林棉棉迅速表態後,元昭陽剛要蹙起的眉頭,就重新舒展開了,語氣也比剛才一直的小心翼翼,多了些輕松:“所以棉棉以後有什麽,都可以和我說。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達成。”

什麽……都會幫我麽……

林棉棉默默藏在被下的手,緊了松,松了緊,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不管什麽,都願意為我達成?就算是……你可能不願意的事情?”

“竭盡所能。”元昭陽並不認為林棉棉想做的事情會多麽突破自己的底線,甚至不介意把自己面對棉棉便低到沒有的底線露給她看,“你想做的事情,我沒什麽會不願意的。就算你要和幺幺在一起,我很願意幫你弄個漂漂亮亮的婚宴。如果之後你還想和別人在一起,我也願意再給你搞個同樣漂亮的喜宴。”

怎麽自己看起來是這種渣?

林棉棉也是哭笑不得:“首先,我要說明,我真的不要和幺幺在一起。其次,如果我和幺幺在一起了,還怎麽再和別人在一起?那幺幺怎麽辦?”

“別怕,如果幺幺欺負你,我會幫你的。”元昭陽很是認真。

“等等……等等……”林棉棉也是不知道該難過元昭陽居然毫不介意自己和不止一個的別人在一起好,還是該無奈元昭陽對自己的好已經快沒有底線好,“師姐,我真的沒有要和幺幺在一起,我也不是有一個還要找另一個的那種人。”

“那你……”元昭陽想問那本書的事情

,只是立刻就想起杜一溪說林棉棉心思太重的事情,趕忙就收了口,“反正,你不要怕,我都會幫你的就是了,別擔心。”

的確……不擔心了……

林棉棉放柔了神色,開始從儲物袋中往外扒拉東西。

“師姐,我之前在禁地中,見著了一點東西。”林棉棉說著,把一根玉簡遞給了元昭陽。

元昭陽接過,探了一絲神識進去。還好,不是她想象中的另一本野史,而是……一本食譜?

“這是……”元昭陽遲疑開口,“這上面的菜式,有幾個,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是不是有些像登天樓的菜?”林棉棉提示道。

在兩年前,得了傅觀遠那道黃品菜之後,林棉棉總覺得那道絕味與《食經》上的那道羊包魚有些相似。雖沒機會也沒靈石去見識登天樓其他的菜式,但是登天樓這麽有名,有些菜式的模樣,也是可以從書簡或是其他閑散的地方打聽到的。

別說,就打聽到的那些,還真有一兩道,模樣與《食經》上的記載頗為相似。只是實物到底如何,味道又孰優孰劣,林棉棉就不知道了。

其實原本林棉棉是想著,在從小南山秘境中出來之後,再借口是從小南山中得的《食經》,交與元昭陽。

想說小南山秘境,而不是說門禁地,林棉棉也是考慮過的。雖說當初杜一溪同意了自己從禁地中所得都歸自己,但是《食經》畢竟還是有些不一樣,林棉棉不確定杜一溪對門禁地裏面的情況掌握了多少,會不會覺得禁地中不可能出現這樣一本食經。而小南山秘境就不同了,地廣人雜,裏面的事情很難被分析清楚。

只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林棉棉都不太確定,自己這破身體,進了小南山,還能不能好端端地出來,這東西,自然是能早給,就給元昭陽。擔些風險,總比沒來得及給強。

林棉棉這麽一提示,元昭陽再一看,還真是……有幾道菜,從描述上看,的確和登天樓的很像。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元昭陽細細看來,從主材,到輔料,再到燒制手法,雖然並不是完全一樣,但是隱約可見一脈相承之感。沒有細品兩道菜的實物,元昭陽也無法有更精準的判斷,不過就她烹煮的經驗來看,這本《食經》上的菜,很可能是從登天樓的菜式上演化出來的,極有可能味道會比登天樓的菜,更勝一籌。

元昭陽看到《食經》中也有不少標明補木的菜肴,心思更是活動。登天樓的菜,除了出名的貴以外,還有出名的滋補。可即便如此,也沒像《食經》中這樣寫明每道菜是補什麽的。若是裏面的菜肴,真能有登天樓那些菜的效果,說不定能補一補棉棉木屬性的身體,對固魂有好處也說不定。

“的確很像。待你身體好些,我們可以燒些試試。”元昭陽記下幾道補木菜肴的配料,想著可以先去萬事堂求購一番,邊把玉簡遞還給了林棉棉。

卻是被棉棉推了回來。

林棉棉擋住玉簡不收,直言道:“這份就是給師姐的,我自己也有一份。”

“不行。這些菜要是做出來和登天樓的差不多,這本《食經》就太珍貴了,我不能要。”元昭陽剛才記下幾道菜,也只是想著做給棉棉補身,又怎麽能收下這本看起來就有大利的食譜。這可是棉棉直面了六階靈獸才拼死得來的機緣。

林棉棉早知道元昭陽會這樣,不過現在,剛好有了更好的規勸理由。

“師姐剛才可是說了,什麽都願意為我做。”林棉棉認真看著元昭陽,慢慢地將玉簡推了回去,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待師姐的心,是一樣的。”

軟撲撲的小姑娘,還帶著些病容,偏生那般執拗地,要將身上最值錢的東西送給自己……元昭陽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這世上,最不容推卻

的,便是真心。

元昭陽又怎麽推得過,那個恨不能在有生之年把能尋到的一切最好都給她的小姑娘。

《食經》事罷,林棉棉又把之前留下的一盒黃品絕味拿給了元昭陽,兩人再說了一會兒話,只是都沒再提林棉棉暈倒之前的那些事。見著林棉棉確實沒有什麽事兒了,元昭陽終究還是先回了衡水峰。只是元昭陽走前,偷偷在林棉棉身上留了一道,一旦林棉棉暈倒她就會感應到的神識,並且決定明日天一亮就去尋一趟杜一溪來看看,就又是另一說了。

屋裏,只剩下了林棉棉一人。

往日只覺得安靜,此時卻覺得有些寂靜,讓人身上發冷。

一切,都是天意,半點不由人。

林棉棉側身,摸了摸床邊剛才元昭陽坐過的椅子,已經沒有了溫度。

若是稍早一些的時候,元師姐對自己說出這種“什麽都願意為你做”的話,自己一定會壓制不住,順著話沖動地問出“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這樣的話吧。

可惜啊,在知道了這身病癥,可能糟糕到要停滯修為,只剩不足百年的壽元之後,自己再也不能問出這樣的話了。

也好,本來……自己也是配不上元師姐的……

今日能知道師姐心中有自己,就已經足夠好了。是怎樣的感情,又有多重要呢……自己在她千萬年的生命中,不過只是不足百年的一小段而已。甚至很有可能,還會是更短的一段。

愛,使人生欲,使人充滿勇氣,使人無法壓抑地想要擁有。

而深愛,使人溫柔,使人自審自卑,使人不去強求,學會放手。

幸好,只是自己單方面的,愛著她……

真是,太好了……

失去一個想要去好好照顧的師妹,總比失去一個愛自己的師妹,要強一些吧?

失去師妹,也總要比失去愛人,好太多了吧。

林棉棉如此想著,卻是忍不住笑了自己一下。多大的臉啊,還真以為表白了,就能被接受麽……

不反對同性道侶,不反對人與妖相戀,可不代表元師姐會愛上你這麽一株幹巴巴的草啊。

如此想著,林棉棉有些難過,卻不痛苦,反倒還有些慶幸。

希望自己走的那天,元師姐不會太難過,那就好了……林棉棉輕輕地摸了摸椅子。

這一夜,擔心著林棉棉的元昭陽自是休息得不太好。而已經在床榻間躺了好幾天的林棉棉,在元昭陽離開後不久,也起來,去了院中那一小塊種植地裏忙碌了起來。

沒有人在意到,睡在竈房間門口小床裏的胖龍貓,也跟著起身,走到了被陣法籠罩住的小塊種植地外,向裏面看了許久許久。

雖然出來是個意外,但是外面的世界,真的挺有趣啊。

一粒粒的種子按下,一株株的靈植收起,一碗碗的羹湯灌下,新的種子又掏了出來……

林棉棉身上剩下的蘊體羹沒幾碗了,催生了不到兩個時辰,異能就差不多用完了。正好天也微微地放了光,林棉棉索性就回屋歇著了。

果然沒多久,元昭陽就帶著杜一溪來了。

檢查的結果,無疑是喜人的,就像上次林棉棉醒來後杜一溪的診斷一般,大好了。

可是這次,除了林棉棉,誰也沒對這個診斷,報以輕松愉悅的態度。

日子,卻總是要過下去的。尤其是在傅觀遠那裏,又閉關了的情況下……

《食經》上的菜式雖然很多,但是其中補木的菜式,材料卻缺得很。萬事堂中可尋的材料裏,不是這道菜的主料缺了,就是那道菜的配料缺了,總是湊不出個齊整。

元昭陽知道,在四地隔絕的情況下,外頭許多其他三地的靈植靈獸肉,又是被消耗又是被囤積

,萬事堂能堅持到現在,只是有些缺貨,也只是略提了一點點價格,已經是很良心了,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想方設法地,元昭陽也只配齊了三道《食經》中補木菜的食材。

一道是青米蒸的星爪雀,一道是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還有一道蘊體羹……

正好一葷一素一湯……第一道還勉強可算個主食。

得了《食經》的第二日傍晚,元昭陽就帶著三道菜,加上一罐子五虛固本生靈湯來了林棉棉的院子。

湯是臨傍晚是新熬的,菜也是午後第二輪新做的。第一輪試做的三道菜,已經進了元昭陽的肚子,確定都消化吸收,且毫無異樣之後,元昭陽才新做了一份,送來給林棉棉。也可以說是為林棉棉,心甘情願地當了一回小白貓了。

當元昭陽打開四個月巖砂盒的蓋子,林棉棉驚訝地發現,居然只有一個菜是自己不熟悉的。

曾經在末世吃過一次的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自己曾經自制過的蘊體羹,想來另一盒裏放著的一堆青色米飯一樣的菜,應該是食經中記載的,青米蒸星爪雀……

厲害了,不過才一日的功夫,就還原出了三道菜嗎?

見林棉棉看月巖砂盒看得眼睛發直,元昭陽不禁笑著趕緊地給她遞了筷子。

各式菜肴,香氣撲鼻,不分伯仲。

林棉棉雖然急切地想要知道元昭陽還原的《食經》是個怎樣的滋味,又能吃出個怎樣的效果,但是仍在動筷前邀請了元昭陽一同吃飯。

元昭陽自是借口試菜時已經吃了許多,有些膩了,只管林棉棉拿了兩個熊蘭蘭包的包子,就這麽陪著林棉棉吃。

林棉棉第一勺,探向的自是她最為熟悉的蘊體羹。

這蘊體羹,當初她熬制時,光是把蓮花瓣熬透明,都用足了一日一夜。不過看元師姐,應沒有用這麽多時間。也是,元師姐是火靈根,又會用地火,哪裏會像自己傻乎乎的那麽幹熬……

前一晚林棉棉披星戴月發憤圖強,內核中的異能被用得只剩不足千分之一,淺淺的一層底子。這時候正好來試試,元昭陽的手藝,和自己的,有多大差別。

一勺入口,順滑到幾乎不用吞咽,那羹湯就順著舌尖,滑進了喉嚨,落入了肚中。速度之快,之順暢,讓林棉棉不禁呆楞了一下。只是那湯羹落肚雖快,口中的滋味卻是半點兒不減,蓮花瓣的清香混著婦之木的微涼,像是濃縮了的香氣,在口中爆炸了一般,從嘴,到喉,再到肺腑,直至全身,都充盈了那清淺又就久不散去的草木之氣。

根本……根本吃不出其中有什麽蓮花瓣和婦之木,簡直就像是吃了一大口的香氣啊,縈繞鼻尖,順行身上,只一口,就讓人舒服到不行。讓人如至雲端,像是被香供奉了的佛像,只憑著這一口氣,就能羽化登仙了去一般。

羹湯從喝到落肚,不過瞬息之事,林棉棉卻是久久端坐,沈浸在這蘊體羹的餘韻中,久久無法自拔。直到一旁慢慢吃著包子的元昭陽,帶著笑意催她快吃,方才緩過神來。

只一勺,異能約莫已經增長了百分之一……林棉棉看著月巖砂盒中的蘊體羹,至少還能勺個十幾勺的樣子,這麽一盒,約莫能是自己當初裝蘊體羹小碗的,兩倍吧……

這個算法,不太對啊。

雖然桌上其他兩個菜的香氣,正爭先恐後地往林棉棉鼻前撲。但是為了進行精確有效的對比,林棉棉還是決定先喝完這盒蘊體羹。

一盒蘊體羹落肚,異能穩穩地增長了百分之二十……

林棉棉之前自己辛辛苦苦熬制的蘊體羹,兩碗並做同樣多的一盒,不過才能增長千分之二的異能而已!

味道上輸到鍋底都要當掉,也就算了。

這效果,怎麽會相差到一百倍那麽多!

“怎麽了?不好喝嗎?”元昭陽眼睜睜看著喝湯的林棉棉,從享受到驚疑,再到呆滯,忍不住出聲問道。

這羹湯自己也喝過,還是可以的啊。

“不……很好喝……很好喝……”林棉棉看向元昭陽,滿滿的崇拜。人和人的差距,簡直大到無法衡量。

第二道菜,林棉棉伸向了那道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末世時,異能正值三階巔峰的林棉棉,有幸吃到了一碗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直接將她從三階巔峰推到了異能四階。可以說,她對這道菜的印象,也很深了。

脆爽的木華菜,軟糯的雙耳蕓鷹豆,淡淡的酒味兒,讓兩種不同口感不同味道的食材,有了共同的牽扯。木華菜在口中迸出豐盈的汁水,浸入了綿軟的豆泥,像是女媧用水給了泥人生命,恍若生出了宇宙,萬物,而後落入腹中,成為生命的一部分。在某一刻,林棉棉似乎隱約感覺到了木靈根關於萬物生的描述,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一般美味的菜,讓人想要大快朵頤,清光舔盤。極品美味的菜,則讓人一口便有所得,得之惜之,忍不住放緩了進食的速度,想從中窺視到更多的驚艷與頓悟。

元昭陽帶來菜量,都是考慮過林棉棉真實食量的份量。縱然如此,縱然林棉棉有心壓制著進食的速度,一盒子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還是很快被幹掉了。

剛剛才尋摸到了一些感覺,就斷了……林棉棉看著空空的食盒,頗有些意猶未盡。

這一盒子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讓林棉棉漲了百分之二十五的異能……

前一日被揮霍一空,就剩了淺淺一層底的內核,此時已是將近半滿。

林棉棉在吃掉下一道一定很美味的菜和還是不要在元師姐面前暴露自己太能吃之間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在元昭陽鼓勵的目光下,選擇了前者。

自己……只會是她的師妹了。

做個能吃的師妹,形象什麽的,也並不是很重要了吧。

林棉棉往嘴裏塞了滿滿的一口青米,咽下了心中不該生出的酸意。既然決定了,對她的愛,再不要半分回應,就好好地堅持自己的決定,不要做一個傷害別人的人!林棉棉大口地嚼著青米,宛若在用如此的大力,告誡自己。

如此的美味,林棉棉第一口落肚,居然沒有嘗出什麽滋味。

不求回報的愛,畢竟不是那麽容易堅持的。不過好在,林棉棉知道,即便自己現在流露出對元師姐的喜歡,元師姐也是不會想歪的。畢竟,在前一晚,元師姐的眼中,對自己,也是滿滿的喜歡呢。

青米蒸的星爪雀,有點像是林棉棉上一世吃過的糯米雞。只是米是青米,有種糯米沒有的清香,在與整只的星爪雀一起蒸過之後,吸收了星爪雀的油脂,清香中又不顯清淡,光是單吃米,就已經能吃出肉香,實在美味。從青米堆中挖出的星爪雀,是被去了頭尾,連爪子都剪了爪尖的。

林棉棉《食經》背得爛熟,自然知道其中並沒有寫到這星爪雀需要去頭剪爪,想必這些都是元師姐的細心了。

感情,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在別人不知曉的時候,就能在心中唱完一場百轉千回,起起落落,道盡酸甜苦辣的大戲。

悵然若失時,食不知其味。

得些星火時,楞是能從鹹中嘗出甜來。

單吃青米,已是美味至極,可夾一塊雀肉混在米中,滿口的油潤鹹香,就像是連心都被帶得飛起。星爪雀挺壯實的一只,卻半點不顯油膩,只有香,青米的香,雀子的香,通達經脈的香。

粒米不剩,雀骨像是被狗啃過一百遍一般的幹凈。

四個食盒,空了三個,林棉棉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菜量,不禁想,就算只做師妹,是不是也太能吃了一些

……怕是要被師姐看笑話了。

然而,沒有的事。

即便林棉棉假裝吃撐,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元昭陽還是盯著她喝完了當頓的五虛固本生靈湯,方才收拾了食盒離開。

走時,元昭陽還覺得有些可惜。這一餐,明顯能看出棉棉對那道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的興趣更大。可惜北域的雙耳蕓鷹豆在萬事堂中,只被列為一種不常煉制的丹藥所用材料,還是那種一爐只需要加一點點的那種材料……自己全買了,也不過能夠燒一次多一點點的。那一點點,還被自己試菜給吃了。

就是西荒的星爪雀,也只剩五只了。五頓之後,就只能給棉棉喝蘊體羹了,實在太單調了。

之前第一次做來試菜時,元昭陽三道菜都吃過。即便她是單火靈根,對這標明補木的菜不敏感,但是仍能感覺到其中充沛的靈氣,與對身體的滋養。

在林棉棉吃完三道菜後,也的確給出了身子得了好處的回饋,這讓元昭陽更是急切地希望搞到《食經》中更多的食材。

哪怕這些菜,不像杜一溪那個五虛固本生靈湯那般對癥,但是能對林棉棉的身體有些好處,總是好的。

只是元昭陽不知,林棉棉卻不只是得了一些好處而已。

蘊體羹補了百分之二十的異能,糟木華菜蒸雙耳蕓鷹豆補了百分之二十五,青米蒸的星爪雀則提供了百分之十五……

這一頓飯吃下來,三道菜,林棉棉的異能,就補上了十分之六,這是她之前足足要喝上六百碗自制的蘊體羹,才能補上的量。

天賦這種東西,真是讓草充滿了羨慕。

只是這菜,林棉棉也不是白吃的,轉頭就用作了催生,在一日一日的努力中,化作了一根根的成熟的靈植。

於是,萬事堂的文亮之,在林棉棉手上收到的靈植,從一根一根,變成了一盒一盒,再變成了一捆一捆。

其實在兩三年前,文亮之第一次在清心堂邊的平臺,遇到賣溫靈草給柳朧月的林棉棉時,就感覺到了她手裏的那些靈草有異。只是修仙界誰還沒點兒秘密,文亮之向來在商言商,不介意這個,也沒刨根問底的心思。只是想著和這小師妹交好一下,以後能收點兒質量好價格還不高的靈植,自己也能多得些宗門積分。

當初,在相當一段長沒有交集的日子之後,文亮之終於等來了據說剛從門禁地中死裏逃生的小師妹,來萬事堂賣從禁地中得的靈植。

只是那靈植是從禁地中得來,還是從旁的方式得來,文亮之就不清楚了,也不重要。

兩年間,文亮之從林棉棉手上也陸續收了些靈植,大多是一二階,也有少量三階。不過總體數量不大,種類也不少,說是從禁地中得的,也是有可能的。即便不是,文亮之也很欣賞這個有些小心謹慎的小師妹。

只是最近,林棉棉的行事,就明顯有些超出文亮之對她的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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